皮卡瑶

“你想放弃的每一秒钟,都是紧要关头。”

【老九门】【一八/佛八】少年恋爱守则(7)

    (原《长沙纪事》)

    连绵下了七八天雨,乍晴,天蓝得透澈,像蘸着严霜细细擦过。

    几天没做生意的摊贩密如春笋,大锅和笼屉咕嘟咕嘟地争相冒白汽,湿漉漉的,像腾不高的云。

    “新鲜萝卜!”

    “家养鸡啦——”

    “千里香大馄饨,五文钱一碗,八文钱两碗!”

    冬日人闲,城门一带成了个自发的小市场,各色小买卖熙熙攘攘的,把路占去一大半儿。临近正午,日影似一柄薄如纸的利刃,将老城墙劈成了明暗分野的两边。

    人流中有个少年,蓝棉褂儿,脖子上松松绕条红围巾,裹得圆滚滚的。人流混杂,他一个半大孩子,又空着手,有些不合时宜,偶尔引来双手提着鸡的阿姨大婶侧目。

    拐过弯儿就能看见城门口了。乍一抬头,阳光刺眼,他“咝”地一声,赶紧掏出一副小圆墨镜,端端正正架在了冻得微红的鼻子上,才又自在地甩着两条胳膊,跟着人流往前晃去。

    “我本是,卧龙岗,散淡的人哪……”

    哼着小调的这位自然是齐铁嘴了。

    前些天雨接连地下,搞得他老茶营的香堂又潮又暗,闷得像在池塘底下。好容易赶上雨停,齐铁嘴赶紧挂出古董铺歇业一天的牌子,溜到菜馆儿吃得肚圆,美滋滋地在外头闲游散荡。

    “凭阴阳如反掌……保定乾坤……”

    满地落叶一阵轧轧,一辆挺气派的轿车顺着人流缓缓驶进长沙城门,想必是哪位富商大贾的座驾,没人留心。

    眼看要从齐铁嘴身边驶过时,齐铁嘴也是偏巧,抬头顺眼一瞥,透过蒙尘的玻璃一眼看到那少年的脸,不由得吃了一惊。

    张启山?

    这么快就发达了?!

   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。车子驶过,齐铁嘴立刻回头看,短短一瞬间,他敏锐地认出了车尾上几处不起眼的凹痕。

    集市喧攘,齐铁嘴驻足在人流中,不时惹来埋怨。身边是个摆摊的老农,嫌他遮挡了生意,又恼怒又不耐烦,啧啧有声。

    “嘿,劳驾让让!”

    那辆车开得很稳当,当然,在人群里也不可能开得怎么放肆。那凹痕是什么?难道是……弹孔?

    难道,这是他抢的车?没看出来,还是个拦路抢劫的材料……

    短短几秒,齐铁嘴心里已经演绎出了好几个版本。

    “喂,小哥,借光借光,让一下!”

    棉袍大襟儿忽然一紧,齐铁嘴低头,一眼扫到一只苍老干枯的手,顿时想起他偷看先人笔记里的恐怖秘辛,大叫一声,差点儿吓出一身汗。

    老农也被他吓得一激灵,半天回过神来,问:“小哥,我叫你,你听见没听见?”

    齐铁嘴也吓了一大跳,摘了墨镜定神细看,才看清是个席地而坐的老农,正仰着脸瞪他。

    “啊?”齐铁嘴茫然。

    “哎哟。”老农见他一脸呆滞,有点不耐道:“小哥,不是我说,你在我这儿站这么半天,挡了我多少生意?没事儿就让一让,到旁边去站着,随你站多久都行。”

    齐铁嘴脑子里除了神怪就是枪战,眨眨眼睛,嘴巴微张,有点傻气地看着他。

    难不成,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?

    老农顿时转换策略,眉梢一耷拉,恳切道:“哎哟,少爷,你看,这年头儿,种点庄稼青菜,多不容易?你是不知道,麻雀来啄,同村来偷,风吹日晒的……”

    齐铁嘴这才弄明白,赶紧说:“老丈老丈,别这样,有话好说,有话好说。”

    那辆车不见了。齐铁嘴急于脱身,索性在菜摊前蹲了下来,在口袋里胡乱摸出一把新旧不一的铜板来。

    “耽误您的生意,我赔,行不行?我有急事儿,您老行个方便,行个方便。”

    齐铁嘴平日不管账,兜里这是他走街串巷赚的零花钱。他瞟了一眼,觉得有点儿心疼,赶快一并塞到老农手里。

    “您拿着,对不住啊。”

    老农顿时转怒为喜,忙不迭放手去接钱。齐铁嘴立刻站起来,忽然手里一凉,被老农塞了棵大白菜,长得倒干净,叶子厚实,怕有十来斤,压得手一沉,忙两手抱在怀里。

    “做菜熬汤都行,腌着吃更好。我不白拿钱,做买卖嘛……”

    老农兀自唠叨,齐铁嘴顾不上听,唯唯答应,把白菜搂在怀里,大步朝街口追去。

    “排好队,不要挤,准备检查!”

    张启山从荒郊野岭一路狂飙,看到城门才减速。握方向盘的手上指节因用力泛着白,沾染的零星血迹已干成了暗红圆斑。

    那颗子弹虽失了准头,终究未曾虚发。血渗在深色料子上看不见,他只能感到衣服渐被浸透,从肋下一直蔓延晕开,湿漉漉的。

    见他中了一枪要逃,那些人顿时来了底气,全冲出来,子弹像不要钱一样,横空四射。甩掉追击已经竭尽全力,张启山尽可能单手撕破衣服裹住,看能否止血,手上沾了血,又胡乱弄到别处。

    油门踩到底,一路上尘土飞扬。土路崎岖,每一颠簸,他都觉得流血更厉害。那只二响环套在腕上,古朴云纹已弄得斑驳不清。皮椅套厚重,血渗不进,只在凹处留下了不显眼的湿痕。

    持续失血让张启山意识有些模糊,咬牙坚持。难得的阳光透过玻璃直射在他脸上,他感到眩晕,不得不眯着眼勉力辨路。

    正值中午,进出城的人纷纷攘攘,卫兵挥手喊话,维持秩序。

    张启山减速驶近。卫兵正拦停他前面一辆货车,例行问话。

    “干什么的?”

    “送什么货?有没许可证?”

    他将玻璃降下一点,听见前面的司机在接受询问。他轻搓双手,将沾到的血渍擦去,忽然心一惊,急忙瞟向后视镜里自己的脸。

    还好。没有血。

    他用手背干净些的地方草草擦了两把。不等再多准备,前面的车开走了。

    “下一个!”

    这活儿很枯燥,卫兵有些心不在焉。张启山慢慢开过去,停在他面前。

    “干什么的?”那人顺口道,抬头瞟一眼他的车,又问:“怎么这么多泥?往哪儿跑去了。”

    张启山犹豫了一下。前面的车是送货,要被查许可证,他可万万没有。

    “送人出城,刚好下雨。”

    “你才几岁,给人家开车?”那守卫打量他两眼,无聊笑道:“什么人啊,大下雨的,从城里往城外跑,不嫌麻烦。”

    “亏你耐烦,跟他小孩儿胡缠什么?”旁边卫兵笑骂。“赶紧弄完,吃饭了。”

    “我这叫谨慎,还有错了?”这人也笑,瞧瞧张启山,挥挥手。“看你年纪小。过去吧过去吧。回头把车擦擦洗洗,成什么样子!”

    张启山不动声色,重新踩下油门。驶出两米,把玻璃迅速升了起来。

    车里弥漫着隐约的血腥味,对感官特别敏锐的人来说实在是种折磨。他愈来愈厉害地出冷汗。阳光太强,失血让人口干舌燥,像给硬灌了两口煤油,喉咙灼痛难耐。

    有瓶水就好了……

    张启山忍不住环顾车里。

    当然,没有水。

    他竭力控制着车,在人群里穿行。进了城门不远有个狭小路口,当即转弯避开人群,驶入了一条东西向的幽深小巷。

    太阳忽被遮去,小街阴冷晦暗,使人似感精神稍振。

    冷热骤变,张启山额上不觉流满了冷汗。他已忍耐到极限,原本敏锐的感觉似乎正渐渐迟钝,血腥味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。

    张启山的肢体不觉松懈下来。车子仿佛不再需要驾驭,在建筑的阴影里缓慢滑行着。

    周围变得朦胧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荒山那座不见天日的鬼爪墓里,冰冷的嘴唇叼着芦管,在一潭死水里屏息蛰伏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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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行少年18太软,不忍心给人家搞BE……

早知如此就不起这个烂题目了2333一看就不甜

BE强行转HE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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