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卡瑶

“你想放弃的每一秒钟,都是紧要关头。”

【老九门】【一八/佛八】少年恋爱守则(20)

    “先生,这边请。”

    客人对齐铁嘴道了谢,起身跟着伙计转出了屏风。

    齐铁嘴松了口气,没骨头一样往椅子里头滑了二尺,立刻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。

    “算卦这种没边的事,这还真有人肯出价钱……”

    明叔见客人走了,转进大屏后头,不禁感慨。

    齐铁嘴哼唧了一声,懒懒答应道:“可不是!”

    “先头那个小方鼎,原本搁了多久啊,一直都卖不出去,还让那姓孙的挑三说四,好好损了一顿,想不到后来他居然肯按原价买,付钱还那么利索……怪了。”

    纵然齐铁嘴是职业神棍,混了一大天,到下午也觉得乏了,也不应声,只揉眼睛,心道您老人家说得轻巧,要是知道了我和孙胖子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儿,里头还有什么关窍儿,怕不得一蹦三尺,把房顶子掀了。

    “……要我说,这就不错。管它是靠什么呢?只要咱们齐家能好,那都是好的。”

    明叔还在旁边念叨,老眼眯成了一条缝——小齐少爷实打实是他老人家从小看大的,实在没想到今年老天开眼,还有时来运转这一天。

    只要这小败家子儿能有出息,管他干什么呢?

    只要能给齐家添两分光彩,或是消两分寒碜,老人家可都烧高香了。

    齐铁嘴还半瘫在椅子里,明叔居然也不骂他,还生出几分心疼来。

    他齐家人口少,硬是就这一棵独苗,小齐少爷打小儿就娇气,这么累,哪能受得了?

    “熏了一大天了,这香炉子拿出去散散吧?再迷了眼!”

    老人家一边任劳任怨地替他打扫了香案,一边说。“你也喝口水,动一动!整天这么坐着,老了腰腿都使不上劲儿。”

    茶是新倒的,齐铁嘴拿盖子捋着喝了一口,顿时苦了脸。

    揭开一看,干干净净几片嫩叶……难怪有这么玄妙清净的滋味儿。

    “你说说,您老人家也不给我加点料。什么枸杞,冰糖,桂圆红枣儿的,都省着干吗?”

    齐少爷哼哼唧唧抱怨了几句,把茶杯推到一边去了,伸个懒腰,拔苗助长似的把自己往上拔了几分。

    “外头还有人吗?我饿了。”

    “才几点就饿了?”明叔皱眉,“喝了喝了,小小年纪,就知道喝那些甜东西!”

    “您这也太清淡了,越喝越饿。”齐铁嘴小声争辩道。肚子叫了几声,他低头捏了捏。

    ……是有一点软肉。

    “得了得了,我替你看看。”

    明叔伸头出去,从大屏边上张了一眼。

    “哟,可是不少,几张椅子都坐满了,你快点叫吧。”

    “啊?”齐铁嘴顿时垮了脸,“您数数,看还有几个,我心里也好有个盼头。把大门关上啊!千万别再叫人进来了!”

    “没出息。”明叔唠叨,半是嫌他不争气,半是心疼自家这小崽子。“当年老爷在的时候,那一拿起来书,读到半夜都没喊过累……”

    “您快得了,”齐铁嘴愁眉苦脸道,“随便给我拿本什么小说奇谈,我还能连着读一天一宿呢。”

    明叔耳朵不大灵,从表情上判断这是句顶嘴的话,立刻板起脸道:“你呀,就是懒,整天在外面野,哪有一点儿像老爷的?”

    “……”

    这是隐隐约约在说齐铁嘴跟张启山前两天一块儿受伤的事了。齐铁嘴不敢再犟,不情不愿地又往上窜了一尺多,坐正了。

    这阵子,他果然一晃几天都没敢探头,既怕解彬火气上来,带人过来真的砸了他场子,又颇有一点对自己的心疼——齐家就这一棵独苗,打小儿也真是娇贵着养大的,挨一壶茶的烫就罢了,要是这回没养好,给手上落下一点疤,那可足够齐少爷自艾自怜的了。

    明叔还没进来,不知外头说什么呢,齐铁嘴抓紧机会,放低声音轻声喊:“小满!小满!”

    吱呀一声,后门开了条缝。小满探了个脑袋进来。

    “东家有啥吩咐?”

    “没啥吩咐,没啥吩咐,”齐铁嘴赶紧冲他连比带划地使眼色,“快快,给我拿点儿吃的来,别让明叔看见啊!”

    小满“啧”了一声,哧溜把脑袋又缩了回去,只丢下一句话。

    “馋鬼!”


    “这回,也是看在贵东主的金面。”

    解彬在微笑,声音却平缓得几乎听不出感情起伏。他斜瞟了一眼长桌对面坐的人,又把视线移了回来。

    “各位也知道,我们解家不是爱管闲事的,只不过这次伤了我们九门里头的人,二十年来同气连枝,不得不出来说两句话。”

    没两天工夫,乌斯洋行几乎空了。装潢精美的西式建筑,二楼,宽敞气派的长桌边七零八落坐着人,解彬西装笔挺,手上转着一根嵌细钻的钢笔,他从那副斯文的银丝眼镜上斜看人,漫不经心得有点讨厌。

    四座无声。

    他也不急。半晌,一个中年男子打破了沉默,咳了两声,说:“这回的事,实在是个误会。”

    解彬“嗯”了一声,点了点头,把那副彬彬有礼的派头做了个十足。

    “是,我也是这么说。我们九门在长沙是不算什么,不过还知道安分守己,也不敢轻易得罪人。”

    剩下的人又不说话了。乌斯洋行没了东主,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儿,纵然是困兽,也不敢犹斗了。

    树倒猢狲散,在座这些人没一个真能当乌斯洋行的家的,更没心思跟这位解大少爷对口舌,只想着了结这桩事,也就罢了。

    忽然,墙上的钟叮叮响了五点,二楼临街橱窗里整排的银壳小射灯倏然亮起,衬垫上的珍珠项链泛着光,为节日特意装的彩旗彩灯四面墙挂着,像一句无心的讽语。

    解彬轻轻笑了一下。

    “这是贵宝店新加的吧?回国以后,倒不常看见这种装饰了,还真是别有风情。”

    据说解家人多是这样的脾气,喜怒不形于色,又偏偏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    不过任凭他说什么,都没人搭腔。

    “那就这样吧。”解彬推开椅子,站了起来,把一直转着的钢笔收回了口袋。“那天也实在是误会,家里伙计不懂事,伤了贵店几员,该给人家的补偿,我肯定不会少,还请您转达吧。”

    他彬彬有礼地抬手,示意刚才说话那个男人。那人楞了一下,下意识点头应了。

    “那就劳烦了。”

    冬天天黑得早,五点多,暮色已经笼了大半个长沙,华灯初上,街上人跟车都多起来,倒颇有几分实实在在的年节气氛。

    解彬带着人下了乌斯洋行门口的台阶,车早就在那里等了。坐进车里,他才拽了拽领带,脊背稍微放松了一点。

    “走吧,我们也该回家了。”


    乌斯洋行的灯熄了,一个男人垂头丧气地从里头最后走出来,不忘顺手拉灭了门口的广告灯牌。

    “还做个屁广告……这都眼见着散摊子了。”

    他胳膊底下夹着一叠纸,一脚把地上堆叠的彩纸装饰品踢到了一边。

    这人正是解彬点名的那个人,原本在乌斯洋行也有点小职务。老板死了之后,洋行架构还在,还算能勉强撑两天,谁知道接了郭秘书的信儿,说全是齐铁嘴一个算命的捣鬼。几个人一合计,当即凑钱雇人去找那小子晦气,没想到空等空算多少天,不但吃了亏,事情还被捅到了明面上。

    现在,一切都完了。

    这人低着头,没精打采地走着,连有人叫他都没听见。几声过后才注意到,一扭头,一辆车停在身边,玻璃摇了下来。

    “怎么,你们洋行不开了?”

    男人摇了摇头,心不在焉道:“破产了。”

    “破产了?”车里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抢着道,“这才几天?你们行不行?”

    “别提了,拜那位解大少爷所赐。”男人无意再说,皱了眉。“没办法,老板死了,本来就是一盘散沙,解家落井下石……反正,就那样吧。”

    “就这么走?不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?”

    男人摇了摇头,露出手里签字的文件一角给车里的人看。

    “连老板都没了,我们算什么东西?蹚这趟浑水,没什么意思。沈先生,失陪了。”

    男人走远了。沈南山愤愤地摇起玻璃,收了一点假笑,砸了一拳在前排座椅上。

    “我就不信,长沙城里就没有敢接这档事的人了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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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隔很久很久很久的更新✓

老人家对8的训斥放在今天可能是“整天就知道喝奶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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